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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洛德(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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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洛德(七)

僅是一墻之隔的辦公室內。

“你覺得謝青案的勝算有多大?”霍蘭德懶懶地躺在軟墊皮質沙發上,雙腿吊兒郎當地踩在沙發前的矮茶幾上。

那雙端正好看的眼瞳中閃著暗紅色的光芒,彰顯這這具身體的主動權正在遠古生物希斯爾的手上。

話音落下後的好一會兒,那道暗紅色方才按了下去。懶散悠閑的身子一剎那僵硬,聲音平穩:“如果想要借約洛德的手殺萊冶納,失敗的概率還是挺大的。”

霍蘭德還沒說完,希斯爾就忍不住搶過了身體主導權,細嫩的肌膚上甚至隱隱出現了一個個暗紅色斑塊:“他不都被拆穿了嗎?還會有人站在我那愚蠢的弟弟身邊?難道人類還喜歡自討苦吃?我要是謝青案,管約洛德想要利用我做什麽,先聯手作了萊冶納,再回頭清算他們。”

對失去自己身體掌控權已經習慣的霍蘭德沒有說話,希斯爾卻依舊能聽到霍蘭德在意識海中的想法。

一聲嗤笑在空蕩蕩的辦公室中響起,“人類就這麽喜歡玩權衡之術?”

“是人類從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生物。”

罕見地霍蘭德自主奪過自己身體掌控權,語氣波瀾不驚,似乎自己也已經和人類沒有半分關系。

出於意料般,希斯爾沒有防備地被人搶過控制權,瞳孔乍起的暗紅色似要滴血一般,“人類就這麽不相信自己的能力?”

霍蘭德大概是沒想到希斯爾反應這麽大,也懶得重=重新奪回掌控權,索性在意識海中逐條逐條地給希斯爾分析。

希斯爾躺在辦公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霍蘭德分析,更多精力則是放在了隔壁謝青案的動靜上。

薄薄的墻壁完全遮擋不住希斯爾的聽力,只要他想聽到,方圓八百裏的動靜都能指定地點,聽得務必精準。

他嘴角弧度愈漸放大,希斯爾知道,此刻在門外的萊冶納一定聽得比他還清楚,沒有任何一個字眼和語調的變化能夠逃過萊冶納的耳朵。

隔壁。

謝青案努力撐著儲物櫃的平面,咬牙看著面前的艾維德,面容有幾分猙獰。

全身上下的疼痛比記憶中少年實驗的疼痛還要劇烈,又或者是因為記憶早已洗淡曾經的痛苦,當下的身臨其境總要比事後雲淡風輕來得更加痛徹心扉。

“這下你相信我說的了嗎?”艾維德看著謝青案的雙眼,笑意中帶著無邊惡意,就像是欣賞早就謀劃編排好的戲劇,行至高潮不免拍手稱讚。

“他就這樣拋棄了你。”艾維德一字一句,眼底鋒利神情簡直要劃破謝青案的皮囊,直達謝青案的靈魂深處,“親愛的,實在不想繼承……作為我親愛的外孫女,我也可以給你一點小小的優惠。”

他坐在輪椅上,悠然自得,好整以暇:“我們也可以短暫地合作一下。”

溫熱血液順著下頜流過脖頸,快速順著領口染濕衣裳。潔白的衣衫沾上鮮紅血液,謝青案低頭蹙眉:“你們弄臟我的衣服了。”

艾維德聞言一楞,沒有跟上謝青案的思維:“什麽?”

艾維德這輩子在政局商場中打拼,反反覆覆都是利益往來,從來沒和小年輕談論過這麽多理想信念,總覺得現在都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。饒是眼前是自己的親外孫女,這麽彎彎繞繞地談判,還是消磨了不少他的耐心。

“要,或者不要。”艾維德終於流露出些許的不耐煩,語氣夾雜著暴躁,“如果還不能做出決定,約洛德也可以啟用Plan B。對約洛德或許只是損失金錢,但對你……”

艾維德拖長語調,甚至有時間觀摩謝青案方才設下的異能。

良久,謝青案微喘的聲音方才在他耳邊響起,答案不盡人意,卻在他意料之中:“那就別合作了。”

她頓了一下,或許是失血帶來的眩暈,讓她沒能穩住身影:“少年開始我似乎就是一個人成長,母親在約洛德沒完沒了地做實驗,父親在塞外巡視邊防……約洛德給我帶來的痛苦,註定我這輩子不會為約洛德效力。”

謝青案說話有些斷斷續續,艾維德卻還是燃燒最後的耐心聽完了少女的言論。

他靠在輪椅椅背上,仰頭笑出聲來,右手摸上耳後。

謝青案這才註意到他耳後閃著紅光的金屬配件。

很輕微的“叮”一聲,卻在這個安靜的房間內格外清晰。

成群武裝人員自四面八方向這間房間靠近,規律整齊的腳步聲沖擊著謝青案的耳膜,僵硬凝固的空氣堵在她的喉口,讓她有種呼吸不上氣的窒息感。

“Plan B很簡單,就是把你殺了,分析你的數據,按照數據制成實驗專用的仿生人。”艾維德有些遺憾地聳了聳肩,悲憫地註視著謝青案。

“現在還可以反悔,”腳步聲停留在門外,似乎只要艾維德一聲令下就能沖入室內,“又或者你想要怎麽死?”

謝青案遲疑片刻,似乎真的在深思熟慮,等了很久,仿佛釋懷了一切,歪了歪頭,露出了今天晚上最真誠的笑容:“不需要留全屍,如果能幫我順便火花一下最好……”

和艾維德之前笑容一樣,惡意似尖刀,故意戳在艾維德身上:“把我骨灰揚得離約洛德越遠越好。”

窗戶上的異能屏障不知何時消散得無影無蹤,窗玻璃被晶體碎片炸開,狂風暴雨卷起辦公室中一切細小物件,卷著鴉色碎渣撲向墻壁。

晶體幹擾下的希斯爾首次在偷聽這件事上翻車,難以置信地望著破門而入的弟弟萊冶納,斟酌著揮手打了個招呼:“嗨?”

“親愛的弟弟,雖然我非常憎惡你的出生和存在,但在感情這件事上,我永遠保持看戲吃瓜的態度。”

鴉色晶體撞在墻體上,不知道什麽原因,竟然真的壓制了希斯爾的異能使用。

他甚至有些不能穩定地捍衛自己對霍蘭德身體的使用權,瞳色閃爍。

“如果你們小兩口真的吵架了,請不要禍及家人,或者上升到種族矛盾。”半晌,霍蘭德雙眼恢覆了暗紅色,不著調地開玩笑道。

窗外的大雨砰砰砸在玻璃上炸開水花,不知是錯覺,還是限制異能後的希斯爾實在有些年老耳聾,居然聽出了幾聲爆炸的聲響。

還來不及擺出錯愕的表情,萊冶納一個響指,窗玻璃應聲而碎,隔壁卷在半空中的鴉色晶體碎片呼嘯著湧入房間——

最終盤旋著聚在了萊冶納打完響指還沒來得及放下去的指尖。

希斯爾大驚失色,在空中淩亂:“你什麽時候偷摸著進化了?!”

萊冶納不想搭理他,只是步步緊逼走到希斯爾的身前:“在被你親手剁碎扔在山洞裏的時候,我一直昏昏沈沈地做夢。”

“我瘋狂地夢見你處決了我,我的□□在你指間灰飛煙滅,整個世界重新陷入混沌,你吞噬吸收一切,粉碎我的靈魂……”萊冶納像是在回憶著什麽,說話慢條斯理,帶著幾分詭異的平靜。

“這個夢不斷精細化,出現了很多人、很多信息、甚至穿梭了很多時代。”

“就像曾經我們的成長,人類之渺小對我們來說似乎如此無所謂。”萊冶納收掌,碎片在他手心中重新融化凝結,鑄成了一團粘稠的液晶狀。

希斯爾似乎意識到了什麽,猛地變了神色。

“但是萬物有序。”萊冶納聲音低沈。

“人類視螻蟻於無謂,卻有蟻穴潰堤。萬物有靈,人類亦有手段殺了你我。”

-

像是風卷殘雲過後一般,真個房間陷入混亂空蕩的模樣。

這一切顯然出乎艾維德意料,臉上固定的笑容這一刻終於維系不下去,露出了慌亂後的憤怒。

他目光死死咬著謝青案,雙手緊緊攥著輪椅扶手,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:“這可是聯邦S級保護監管物品,我要代表聯邦起訴你!”

最後一塊碎片擊穿頂燈水晶邊角飛出窗外後,扶著展示臺的謝青案瞬間滿血覆活,像是沒事人一般自如地站了起來。

身上無數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口快速愈合,疼痛緩緩消失,全身最狼狽的只剩下血未幹透的襯衫。

謝青案嫌棄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擺:“要不是你告訴我,其實我和萊冶納都不知道這塊晶體的作用。”

她輕輕松松走到艾維德的輪椅背後,雙手搭在輪椅的推手握把上。

謝青案緩緩俯身,從後方湊到艾維德的耳邊:“外公都給我準備了如此大禮,我身為小輩怎能空手而來?”

聲音從艾維德背後傳來,聽得艾維德頭皮發麻。血腥味帶著幾分甜銹,熏得艾維德幾陣反胃。

他聽見謝青案推著他出門,伸手敲了敲隔壁房間,正在疑惑之際,聽見謝青案說道:“約洛德得到晶體之後,因為沒有找到萊冶納,所以找到了他的哥哥希斯爾進行實驗。”

“很遺憾,似乎實驗結果和真相正好相反。”謝青案配合著語氣沈了沈,帶上了影視作品中那種誇張的遺憾語調,“對希斯爾限制的晶體,其實對萊冶納是增強的。”

話音剛落,像是房間內的人等候這個時機多時般,恰好打開了門,紳士地伸手請人而入。

謝青案笑盈盈對上萊冶納的眼眸,推著艾維德款步走到霍蘭德,又或是希斯爾的面前。

希斯爾因為被這塊晶體限制異能,為了保持身體使用權苦苦支撐,原本就心煩意燥。

他看著眼前好端端坐在輪椅上的老頭,心煩意亂地揮手朝人推出一道異能。

【異能·褫奪】。

萊冶納伸手攬過謝青案,似乎對她身上的血液有些心有餘悸,緊張地上下觀察著小姑娘。

謝青案被萊冶納及時攬過,異能呼嘯著盡數沖向艾維德,暗紅色的光芒從老人頭頂砸入,哀嚎尖叫聲同步響起。

但吵鬧也只有一瞬,很快歸於平靜,只剩下輪椅上一張焦枯的人皮,已經零零散散的毛發。

衣物更是早就被異能燒得毫無蹤跡。

謝青案靠在萊冶納的懷裏,抿了抿唇:“你們異能都這麽暴力?”

大概是沒想到謝青案會這麽說,萊冶納摟人動作一僵,輕輕嘶了一聲:“是希斯爾的問題,不要連坐我。”

說著,望向了眼前的希斯爾。

得到生人的希斯爾顯然比之前輕松了些許,眼瞳的顏色不在來來回回變化。

萊冶納撇嘴:“他這種人從小不學無術,整天就知道闖禍,會的異能也比較有破壞性。”

原以為小姑娘是接受不了這種場景才會說出這種話,萊冶納還在思考什麽異能能讓現場畫面看上去溫馨一點,耳邊卻響起了謝青案有些驚喜的聲音:

“那你會嗎?教教我唄!”謝青案雙目中寫滿了期待,粉嫩的指尖下意識捏著萊冶納的衣角。

萊冶納意外地點了點頭,仗著自己現在有鴉色晶體,對希斯爾有壓倒性優勢,孔雀開屏道:“當然,我的異能水平還是比他高上不少的。”

希斯爾本來忙著和霍蘭德搶身體就煩,旁邊還有兩個人在那閑聊撒狗糧,惹得希斯爾一陣惱火。

他當即踢翻眼前狗糧盆:“我說你們兩個沒事幹就走!”

本來他不說話,謝青案都快忘記清算他了。這麽一嗓子下去,兩人的註意力又重新拉回了希斯爾身上。

希斯爾見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還帶著幾分不懷好意,立刻炸毛,跳腳道:“不謝謝我就算了!不會還想著過河拆橋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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